一梓✨

基本没有雷点,欢迎扩列——

夜谈

今天是圣诞前夜,我坐在书桌前无所事事摆弄格琳薇尔太太送来的蔓越莓饼干时收到了一条讯息。上面记载了今晚一起突发的特大车祸,就在林恩大桥上。其中,尾号为6035的车辆因追尾而爆炸。驾驶员尸骨无存。

  我当然记得那个车牌号和附带的视屏里的那个身影,那是我爱人的。他说今晚要来给我一个惊喜,可他似乎来不了了。

  我和切西亚是在意大利的街头偶然认识的。彼时我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宿醉将将要流落街头时还神志不清地掏出了身上的所有钱去买了一束玫瑰去送过路人。

  切西亚是第一个接过我的花的人。他轻巧地把那朵血红的玫瑰穿过自己的衬衫驳口,那朵玫瑰上的荆棘并没有修剪仔细。他指尖的血红一点一点染上了白色衬衫。

  这颜色让我清醒了一些,可是他又对我笑了一下,“和我走吗?”我应该拒绝的,我当然知道。

  可是,他那该死的酒窝!

  所以我还是色令智昏地和他走了。并且直到现在也和他一直保持着伴侣的关系。是的,伴侣。切西亚的仪式感在生活中总是过度放大,我已经不止一次打算和他大吵一架然后离开了。但他总有办法让我心软。总之,在今天之前我是认为我们能就这样一直磕磕绊绊到老的。

  我无视了突然响起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我熟识的警察先生,现在打来估计是要让我节哀顺变或是去警察局一趟吧。我不想接,准确来说我不想见任何人。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时书桌右上方吊着他前一天送给我的槲寄生,摇摇晃晃的绿色让我想要一个亲吻。

  所以我要去找我的爱人,兴许是在写完这封遗书之后。安眠药会让我的夜晚过得好受一些,吞完药写下的遗书或许会逻辑不畅或是字迹不清——这是安眠药不可避免的副作用,但是管他呢。我不指望任何一个人仔仔细细地阅读它,我只是想要完成一个仪式感。

  这见鬼的仪式感向来是切西亚追求的,我不知何时也被传染了到了。可我想这并不是件坏事。

  所以我小心展开信纸一字一顿地写下。

  “亲爱的格琳薇尔太太。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要向你道歉。我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可是我的灵魂随切西亚死去的那一刻,这身体也已经失去了意义。祝您今后幸福。抽屉里的钱请您拿走吧,就当是我这个无趣邻居的小小感谢。”

  

  格琳微尔太太是个不折不扣的好邻居,一向对我们十分照顾。她总是亲切地叫我们“男孩们”,我还记得第一天到这来时她看我的温柔眼神,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祖母。“爱是不需要隐瞒的。”我记得她这样说,“祝你们幸福。”

  我又想切西亚了——尽管我们才离别三天。

  可我想我可能是疯了。

  不然我怎么会在现在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呢。

  “周周?”我被人从背后拥住了。切西亚自然地在我脸上落下一个亲吻,“我有记得给你带礼物哦,亲爱的。”

  我往后头看去,他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右脸还挂着一个可爱的小酒窝。我很喜欢他的酒窝。

  他把手里的小饰品盒向我递来。

  这是圣诞礼物,亲爱的。他轻松地把我抱起来放在床上。你今晚怎么怪怪的?他又说,脸上是纯粹的关心。

  我接过礼物。把碎了一块屏幕的手机抛到他手里。

  这是我的礼物吗?他笑着低头看下去。

  “啊…这真是一场令人难过的意外。”他露出了悲悯的神情,“亲爱的,你有朋友…在这场车祸里……?”

  他说得欲言又止,似乎怕戳到我脆弱的小心肝一样。

  我不会记错你的车牌号的。我说。

  啊。他像是醒悟过来了一样,亲爱的。

  他抱住我,想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轻柔得连森林里的小精灵都不会被吓走。

  “亲爱的,你只是幻想症又发作了。我一向是坐电车上下班的。还记得吗?我们说好用买车的钱去旅行的,你说过想去的北海道。”所以我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话语。

  “我很抱歉那个时候没有待在你身边。”

  是了,我清楚地记得。我是个幻想症患者。

  切西亚没再说话,只是从背后轻轻地拥住了我,温暖的人类体温让我感受到一股安全感。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证明你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呢?”

  “我当然是真实存在的的。你明明就知道。”切西亚很委屈地把脸贴在我的掌心,“你感受不到我的体温吗?还是说在那时应该回赠你一千朵玫瑰,才能不让我的周周怀疑我是否真的存在?”

  “我不需要玫瑰。”我听见自己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几乎刺耳,“我要玫瑰干什么呢?”

  “唔…其实我还可以给你做玫瑰花茶,玫瑰饼什么的。但是既然你不需要的话。”他看了我一眼,温和地妥协了,“那我就只能给你一个吻了,亲爱的。”

  “谢谢。”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就势抱着我躺平在床上,唱起了不知名的摇篮曲。

  有些困了,任谁被爱人这么温柔地对待都会下意识放松的。切西亚的手按着摇篮曲的旋律在我背上轻轻拍打,就像对待珍宝一样在我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睡吧。”我听见他这么说,半梦半醒间看到了他把一个银色的小东西扣在了我的脚腕上。“圣诞快乐。亲爱的。”

  我睡着了。

  所以我醒了过来。

  安眠药卡在我的脖颈处不上不下,我很难受,干呕了几声把它吐了出来后,又摇摇晃晃地去厨房倒了杯冷水。

  手机上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格林薇尔太太的房子里传来阵阵小夜曲的声音,伴随着几声笑声。

  我大概是又在将要沉下的那一刻被梦魇抛了出来。几乎可以听见他大笑着在嘲笑我的软弱了——幻想一个男友出来也是,服下安眠药也是。

  他终会将我毁灭。也许是未来,也许是在更久之前的过去。我血红色的小玫瑰是用人血染成。

  我低头看去,脚腕上的银镯子闪出了不详的光泽,不慎失手掉落的玻璃杯尖叫着碎成碎片。赤脚从上面踩过去时,恍惚间听到了切西亚的声音。

  他说,“亲爱的,我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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